祁縣古稱昭餘,以境內昭餘祁澤藪而得名。春秋時為晉國大夫祁奚的食邑,迄今已有兩千餘年歷史。
祁縣人傑地靈,自古以來名人輩出。
縣城始建於北魏時期,以十字街為中心,縱橫交錯三十二條道路,街道旁民居、商鋪、寺廟等鱗次櫛比。
風塵僕僕的南方舟和唐小築,緩緩騎馬進入祁縣的城門。唐小築腰間的嶄新長劍,為南方舟在沿途的大鎮所購,用來掩飾她的唐門身份。
一路上兩人快馬,加快行程,由水雲居至祁縣的五千多里路,在一個月餘趕完。
雖然兩人年輕,又是習武之人,體質比常人優異許多,如此餐風露宿多天,仍感到吃不消,面容難掩疲倦。
南方舟轉頭望向身旁的唐小築,面容轉肅。
「小築,我重申一次,千萬不要說出妳是唐門中人,以免節外生枝。」他鄭重叮嚀:「萬一他人問起,就照我先前所編的說詞應付……」
「知道,知道。」唐小築滿臉不耐: 「一路上,你說過多少次了?聽到老娘都會倒背了。」
得到她那種回應,南方舟心頭氣起。
是妳自己要跟,卻又是這種態度?
他正要反譏過去時,猛然清醒過來,用力吸氣,壓下那團怒火。
這一回嘴難免又是大吵,如今已進祁縣,難保不會遇見師門中人,萬一吵架畫面被同門看到,傳入師傅耳內,到時又要解釋好一陣。
一個月來,為了雜碎小事,兩人不知吵過多少次了。每次都由他退讓作結束。想到這,他暗自搖頭歎氣。
他向路人問明卷天鑣局所在後,指向路旁一間看起來還算明亮乾淨的小客棧,對唐小築說:
「小築,妳先過去投宿。我去鑣局一趟,晚點過來和妳會合。」
「我也要跟去。」
「聽話。這次鑣局出事,師父一定煩心,妳想,他看見我帶著女子上門,會有何感想? 」南方舟耐著性子解釋。
「還不簡單。你就說我是你路上認識,前來助拳的女俠,不就好了。」
有這麼簡單就好了。南方舟一翻眼白,決定不再浪費口舌,當頭帶領下,兩人策騎,往捲天鏢局方向前進。
一棟宅院散發不尋常氛圍。
宅院門口兩側各站一名大漢,警戒地望著經過的每個路人。
路人被大漢一瞄,不是低頭加快腳步經過,就是繞道而行。
宅院旁的旗幟上,捲天鏢局四個大字隨風飄揚。
遠方,兩騎朝鏢局而來,大漢眼睛瞇起,提高戒心,手碰腰間劍柄,直到看清來者。
「大師兄!」大漢眼睛一亮,露出喜色上前。
「華義,來多久了?」
南方舟下馬伸手,與王華義緊緊握住。
「十天前。」
「這次,與師父隨來的有多少人?」
「二十名,都是師父親自挑選的。」王華義搖頭,「可惜,頂尖好手不多。幸虧,大師兄你來了。」
另一名弟子過來牽走兩人坐騎。
南方舟帶著唐小築走進宅院大廳,不少人聽到消息,都由宅院各處奔來。
「師兄,你可來了。」大夥將南方舟包圍,興奮地七嘴八舌。
「師兄,你又換女伴喔。」其中一名頭腦不太靈活的同門看到唐小築的姿容,忍不住道: 「這是我看過最標緻的一個。」
這句話讓唐小築臉色難看起來,偷偷捏了南方舟大腿,令他歪起嘴巴。
「別亂說話,師父在哪?」南方舟尷尬地轉移話題。
「吵成這樣成何體統?該練功的,就去練功。該警戒的,回去警戒。」一股熟悉的大聲大喊: 「快去! 」
眾人尋聲望去,風滿樓正由內堂走出,立刻鳥獸散,大廳內剩南方舟和唐小築兩人,雜亂聲沉澱下來。
「師父。」南方舟上前恭敬行禮。
「舟兒,你終於來了。」風滿樓撫鬚微笑,疑惑看著南方舟身旁的陌生女子,「這位是……」
「師父,這位俠女,是杭州講劍館的俗家女弟子司馬玉兒,剛出道不久,和徒兒結識後一見如故,這次得知此事,特來助拳。」
南方舟早就幫唐小築編出個假名,流利地說出這一套事先擬好的說詞,好應付師父。
講劍館在正道武林的聲望不弱,門人卻行事低調,又和風華山莊同為江南六派聯盟成員,用來掩飾唐小築的身份最為恰當。
「風莊主好,晚輩久仰貴莊,得知此事後不請自來,還請莊主見諒。」唐小築上前行禮,說出得體的一番話。
風滿樓眉頭一緊,額頭現出慍怒的皺紋。
捲天鏢局剛開張不久,就發生被人挑釁的大事,是天大污辱,他想隱瞞都來不及,不料這徒兒竟然讓外人知道,還是個風吹就倒的嬌滴滴姑娘,想到這裡,他忍不住鼻孔噴氣。
南方舟察顏觀色,看出師父震怒中,暗歎這次有難了。
「司馬姑娘,你先在大廳稍坐,我和徒兒有要事商量,先告退了。」風滿樓轉身走進內堂。
南方舟朝唐小築露出苦澀的笑容,就緊跟著師父進去。
內堂。書齋內,圓桌旁坐四個人,由主位依序是風滿樓、風莫言、南方舟、陸積羽。
風華山莊最頂尖的人物聚集一堂。
南方舟看見風莫言和陸積羽兩人臉上消瘦,身上各處包著繃帶,心頭一懍。
對方竟能單槍匹馬連續擊敗兩個師弟,這份功力尤勝自己一籌,膽量和俠氣,也令人欽佩。
「積羽,你將當時的遭遇和近日調查所得重說一次,好讓你師兄瞭解況。」 風滿樓呷了口茶。
「是,師父。」陸積羽整理一下思緒,道: 「三個月前,我和莫言師兄來到祁縣,準備開設捲天鏢局,與當地眾多鏢局和知名晉商打過招呼後,倒也相安無事……」
南方舟心想,對當地鏢局來說,突然新加入一個競爭對手,心頭一定不是滋味,只是打聽到背後是風華山莊撐腰,對方名頭響亮,才按捺著不敢發作罷了,但背後搞鬼就難說了。
「鏢局開張後,臨近的政商名流,紛紛送來花圈匾額,給足面子。正當大夥摩拳擦掌,要搞出一番事業時,一個中年大漢突然上門,自稱是太平幫幫主方向山,要求比武切磋。」
「我出言婉拒,對方竟然口出惡言,污辱師門。這下,我可不能置之不理,於是我吩咐關起門戶,親自下場,和對方在大廳較量起來。」陸積羽一撫手上包紮的布帶,陷入當時比武的回憶: 「他使用雙鉤,招式詭奇多變,不到兩刻我就敗落。莫言師兄吞不下這口氣,親自下場,本想對方回過氣來再戰,哪知對方口氣極大,直言不礙事。這場開始時戰成平手,料不到對方氣脈悠長,毫無力歇跡象,最後……」
風滿樓揮手打斷,猛然將茶水飲盡,將茶杯重重拍桌。
茶杯崩裂成數十塊碎片。
南方舟等三人低頭不敢言語,空氣中只聞風滿樓粗重的鼻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