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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遠方傳來如浪潮的歡呼聲。

 

   

    地牢本來很安靜,只有陰暗潮濕,如今,掛在天花板的油燈,為了響應這宏亮的歡呼而微微晃動。

除了我,十多個男子都停下正在做的事情,包含在睡覺的,不約而同,仰望

上方那跳舞的油燈,天花板的石縫,地牢外走廊的遠方,都傳來歡呼,無孔不入。

    本來緊抓天花板的水滴無奈落下。有些人渾身顫抖,臉色慘白,像赤裸站在嚴冬的大地上。

    歡呼漸漸止息,接著,每個人有了動作。

    在我旁邊的光頭男子,本來靠牆坐地上,他拿著一把鈍鐵片,很專心的,雕刻一塊巴掌大的木頭。他聽到歡呼,立刻將鈍鐵片與雕到一半的人像藏到暗處,然後跪地,將掛在脖子的金屬徽章緊緊握住,念禱告文的速度快又急。他,虔誠地向自己的神明,祈求它的保佑。

    剛剛,我對面的老人自在的抽菸,菸是他自己捲的,他一臉很享受的樣子,歡呼聲一到,他張大嘴,本來含著的那根菸掉在地上,然後,他好像被抽掉了骨頭,一屁股坐地。菸還在他胯間繼續燒。

    牢內的不少人向他討過菸,我也討過幾次。不管要多少,他都能能像變魔術那樣,由掌心生出來。靠著菸,他在牢內活著挺滋潤。我不知道,他是怎樣把菸絲與紙帶來牢內,這問題我想了很久,勉強有了一個結論:靠關係吧。這世界能繼續運行,關係是很重要的一環。

    老人坐在地上後,表情呆滯,唇邊流下的口水,蜿蜒過下巴再滴落地。他的褲檔溼了一大片,腥臭的黃水朝低處到處竄。還在燃燒的菸喊聲嘶,就死去了。

    碰撞聲傳來。年輕人雙手揮舞著雙手,朝石牆拼命搥,搥到整面牆都塗滿了血。就算指關節已經露出白色的骨頭,他也沒有停。他用痛苦轉移恐懼。

    而我,還是躲在陰暗的角落,褲子脫至腳踝,右手拼命動著。當感覺濕潤不夠時,我就朝掌心吐口唾液,然後繼續。自慰的快感幫助我逃離現實。

    每個人都用自己的方式暫時逃避這殘酷的世界。

 

    來了,就快到了。

    我繃緊腰,粗重的鼻息暫時停止,右手加快搓揉激昂的陽具。

    快感正慢慢聚集在後腰神經,我已經準備好了,準備射出精液,噴在古老的牆上,準備好迎接重生的一刻。

    突然,每個人都停止動作,豎耳聆聽。除了我,我要射了。

牢外的走道,遠方正傳來踏踏的腳步聲,沉重,又無比清晰。

   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,總之,某個人突然大叫,然後,有個人跟著做,接著,越來越多人跟隨,此起彼落。

    各種我聽不懂的語言,隨著尖叫聲,充斥整間地牢。這座牢是密不透風的蛋,尖叫聲就好像剛完成發育的雛鳥的嘴,縮在裡面,對著外面的殼努力地戳,蛋隨時會破。

    所有人的尖叫聲包圍著我。接著,我被某種東西掌握。

    原本我要射了,被那東西掌握住的瞬間,膨脹的睪丸立刻萎縮。睪丸在萎縮的過程中帶著強大的呼喚,將奔跑中的精子叫回來。

    快感突然被剝奪,那好像,快到天堂時卻被硬生生打回。我低頭看著堅挺的陽具慢慢下垂,並且縮小,胃突然翻滾,還來不及拉上褲子,就雙腿跪地,大口嘔吐出消化了一半的昨夜飯菜。

    「碰

    牢門打開。

    反光下,門外站著三個被黑影包覆的壯漢。

    大夥開始推擠,每個人都拼命想躲到牢房最裡面。空氣開始燥熱,屎尿味開始濃郁,瀰漫整間地牢。

    為首的大漢捏著鼻子,兩條粗眉皺在一起,踏入牢一步。

    「安靜」他大喊:「給我馬上安靜,不然全都抓出去!

    所有人馬上停止動作,安靜了。

    「乖乖聽話。」大漢露出滿意的表情,「這樣才對,奴隸就是要乖。」

    然後,他由口袋抽出一條手帕,摀住口鼻,慢慢走進來。

    隨著大漢的走動,牢裡包含我在內的所有人,呈現半扇形,盡量離他遠遠的。

    大漢再走七步,來到牢房的中間。他環顧四周後,伸出食指,緩慢地舉起。

    所有人,都看著他的那根手指,暫時停止呼吸。

    手指不斷在眾人間移動,移動的速度有時快有時慢,每當有人被指中,就會起不同程度的顫抖,當指頭移動到我時,我差就尿褲子了,指頭移開,我感覺活了過來。

    「選誰好……

    牢內的恐懼正慢慢拉高,由大漢一手主導。每次,他都喜歡來這套。他喜歡這過程,就像貓喜愛玩弄老鼠那樣。

他終於停止了動作 ,眾人喘過氣來,除了我。

    因為手指指向了我。

    腦袋彷彿有顆炸彈爆炸開來。我癱瘓在地,不停顫抖,下體傳來一陣涼意。控制尿意的大腦某部分機能在恐懼下失靈。

    我跟對面的老人一樣失禁了。只是老人已經站起,我卻只能坐著。老人對我畫個十字,表示哀悼。

    大漢舉手,牢外的兩個大漢立刻進來,攙扶我離開。

    就在我被迫離開時,我看到其餘的人都鬆了一口氣,那個老人甚至已經坐地 ,拿出菸絲與紙,準備捲菸。

每個人都慶幸逃過一劫。沒有人關心我,就像我以前,對被選中的人毫不關心。這世界由無數的牢組成,人心是最大的牢。

    「碰」牢門關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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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黃雍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