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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雷家眾人看到外號「女雷公」的大小姐雷似水,滿臉怒氣地進大門,都趕緊閃到遠遠的,以免被颱風尾掃到,只有一人例外。

  「小姐回來了,老爺已經準備好小姐十六歲的生日宴席了。」

  貼身婢女小蓮笑吟吟上前,遞上沾濕的手帕。

  「小姐,妳的臉色,怎麼那麼難看啊

  「別提了,一說我就嘔氣。」

  她接過手帕擦拭臉後,連珠炮般將剛剛的遭遇說出,小蓮聽完,忍不住噗嗤笑出。

  「還笑,看我怎麼教訓妳」她故意板起臉孔,捲起衣袖,雙手往前一探,就要搔小蓮的肢窩。小蓮見狀,當場嚇到花容失色,拼命閃躲。

  「哈哈,小姐,哈哈哈,小蓮不敢了,饒了我吧……」小蓮笑到上氣不接下氣,眼角含淚。

  小蓮怕癢的表情讓雷似水有種霸凌的快感,內心大樂下,火氣消了大半,雙手卻加快攻擊的速度與力道。

  「不行,先大刑伺候一刻,才能消掉我這口烏氣。」

  兩個少女,就這樣在廣闊的雷家庭院中嘻鬧追逐,銀鈴般的笑聲響徹整個雷家。

    

  馬背上的風捲簾拉住一個男路人,禮貌地說聲抱歉,同時往他的手上塞半兩銀,立刻得知,淮陰當地服務最周全的旅舍是歡喜客棧。

  三人兩馬,來至歡喜客棧前,風滿樓一馬當先,來至櫃台前,丟出十兩銀子。

  櫃台後的掌櫃立刻停止撥弄算盤,堆滿笑容地問。

  「貴客來訪,真令本店蓬蓽...... 」

  「不用囉嗦了。」風滿樓不耐煩地揮手,「我要三間上好的客房,要個細心的女孩,來幫這位小乞丐清潔身子,還要你去買件乾淨的衣物幫小乞丐換上,同時,我要當地最好的大夫來診。」

  「這...... 」掌櫃看著那十兩銀,面有難色,「恐怕......」

  掌櫃的話還未說完,一錠金子就壓在十兩銀上,那十兩銀子立刻穿越了櫃檯,墜地。

  「這樣,夠嗎

  「夠,夠,不說這金子,就憑這位英雄的身手,小店讓諸位英雄住上一年,也是本店的榮幸。」

  後方的風捲簾暗自嘆息,這孩兒的暴躁脾氣遺傳了他的父親。然後,他想到父親英年早逝,死於江湖仇殺,暗自警覺,千萬別讓這孩子走上父親的路啊。

 

  「這小孩只是身子過虛,至於皮肉傷,不打緊的,小孩恢復快,只要多吃點豬肉,補充營養。老夫這就開方帖子,包準無事。」

  客房內,老大夫結束把脈,隨行的藥僮早在案上備妥文房四寶。老大夫伏案,下筆如飛,不一會功夫,整張紙密密麻麻的,滿是蠅頭小字。

  「這帖十全大補湯,乃是老夫三代祖傳,三餐飯後服用,三天後,老夫打個包票,比牛還健。」

  「謝謝大夫,這是一點小意思。」

  風捲簾握手的同時,在老大夫的掌心塞入一錠金子。

  「行醫之人,只是謹守本份。」老大夫咳一聲,不動聲色,將金子藏入懷內,就帶著藥僮離開了客房。

  風滿樓一看藥帖子,冷笑一聲。

  「這等江湖郎中,裝神騙鬼,倒是一流的。我隨便開,都比這方子好。」

  這倒不是風滿樓吹牛。

  練武前,要先學會挨打,除了鍛鍊體魄,訓練鬥志外,更重要的是,知道被打的痛。

  殺生之手,要先懂被殺的痛。

  俗話說的好,久病成良醫,同理可證,成為一流的武林高手之前,要先要懂得如何自療。否則,未成一流前,早就因為內傷積勞過度,將自己壓倒了。

  江湖各大門派,弟子藝成出師前,最基本的跌打骨傷醫療之術,都比江湖郎中好上數倍。

 

  風捲簾嘆息,「各行各業,都有自己的謀生之道,留點口德,免造口業。」

  這時,昏迷中的小孩醒了,他雙眼透出驚嚇之色。他打量四周,發覺自己身穿乾淨的衣物,身陷柔軟的床,不禁捏了捏臉皮。

  風捲簾被小男孩的動作惹出了笑聲。

  「你這是幹嘛,你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嗎

  「沒事。」小男孩抓著癩皮頭,光頭上還貼塊藥膏,「會痛,那就沒事了。他奶奶的,這環境這樣美,老子還以為到天堂了,聽說當鬼不會痛。還會痛,那老子就是人,不是鬼了。」

  風滿樓皺起眉頭,這小子講話粗魯,一聽就知道沒受過教育,更增厭惡。

  同樣的話,聽在風捲簾耳內,就感觸良多了。

  「如今的大明皇朝,地方不寧,萑苻不靖,盜賊四起,人鬼不分。我輩俠客,能力挽多少,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。」

  風捲簾說到這,小孩的肚皮打起鼓來,那張黑黝黝的臉擠成苦瓜臉。

  「大叔,我餓了。」

  風捲簾聞言內心大樂,卻不動聲色,故意逗著小男孩。

  「由色老頭晉級成大叔,還算可以。你看,我還像壞人嗎

  「不像,不像,你是大帥哥,我快餓死了。」

  「很好,我就故意整治你,讓你餓上三天三夜。」風捲簾由懷內抽出糖果,塞入他的嘴內,「先吃這個,你說,你想吃甚麼

  「烤雞。」

  「要幾份

  這下換小男孩沉思了,他考慮了一下,兩份,不,三份好了。

  「樓兒,快去吩咐店小二,送來十份最好的全烤雞,雞湯另外放。我們三人就在屋內一起吃。」

  「孩兒馬上去。」

  風滿樓轉身離開,快速踏過走廊,卻還是聽得見父親與這小乞丐的談笑聲。

  他從未聽聞父親如此開懷大笑過。

 

  吩咐櫃台後,他走出客棧,在巷弄中左彎右拐的,來到一座小廟前。

  廟前有大樹,大樹好遮蔭,炎炎夏日,容易吸引附近的老人聚集,泡茶、下棋、聊是非。

  此刻,廟前毫無人煙,太熱了,大家都躲在陰涼處,各自午睡去了。

  正合我意。

  風滿樓來至廟前的榕樹下,然後,猛吸一口氣,就用力揮出左右上鉤拳,幾下眨眼的功夫,就在樹幹的同一部位命中十多拳。

  他望著滴著血的拳頭,內心感到暢快,尋原路離去。

  就在他離開不久,老榕樹腰折,壓倒了小廟。

    

  在客棧住了幾天後,在風捲簾的仔細詢問下,才知前因後果。

  小男孩自稱生於閩南南家村,祖輩世代務農,母親生他時難產過世,父親因此終日借酒澆愁,對這兒子不理不踩,只管喊他大頭。

  大頭生性調皮好動,八歲牧牛時,貪玩不慎讓牛走失,遭震怒的父親毒打一陣,倔強的他奪門而出,就此離開農村,流浪到江南一帶,與一群流浪的小孩寄住在破廟中,平日替幫派、賭場、青樓跑跑腿,四處沾點好處維持生活,日子倒也消遙自在。

  後來,大頭被一位中年扒手李四指相中,將一身妙手空空絕技傾囊相受,大頭吸收力極強,有如一塊海綿,偷竊技巧很快上手。兩人組成搭檔,偷遍大街小巷。

  這日,李四指見到一位妙齡女子正要走入雷家大門,看她衣服華麗,見獵心喜,悄悄上前剪綹行竊,想不到才剛偷走錢包,就被她察覺一把抓住。

  李四指感覺手腕有如被炙熱鐵箍緊束,頓時哀嚎求饒。探風的大頭見狀,頓時不顧危險,一頭撞上女子那柔軟的胸脯,女子一時大意中招,羞怒下,就將他壓住,痛毆了一頓,李四指卻趁機溜走,不見蹤影。

  「算你走運。」風捲簾搖頭嘆息「我看,這位少女,八成就是聞名江南的女雷公,她只要一根指頭,就能要你的小命,而她只是小小教訓你一頓,你能保小命,真該燒香拜佛了。」

  一旁的風滿樓得知真相,更是滿臉不屑,暗想這種低三下四的小扒手,要是被他遇到,早就一腳踢到西天去。

  風捲簾見小孩那對眼珠子轉來轉去,顯然腦袋機敏,不顧自身安危解救同伴,天生俠義,言語間有條不紊,又流露出超齡的一面,內心頓時打定主意:

  「你過來我面前。」風捲簾微笑招手。

  他依言起身,緊張地走到風捲簾前,不禁胡思亂想起來。

  這大叔不會有斷袖之癖吧拜託,千萬別看上我。

  忐忑不安中,大頭低頭看著地板。

  「你我有緣,你可願拜入我門下

  風捲簾的話出乎大頭意料之外,頓時抬起頭來,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。

   「父親,怎麼可以收這小乞兒?這會降低我風華山莊的格調!」

  風滿樓聞言大急,連忙出聲反對。

  風捲簾一揮手,打斷兒子的話:

  「我意已決,不必多說。」

  「爹!」

  「別說了

  風滿樓猛然起身,不發一語,轉身離開大廳。

  風捲簾看著生著悶氣的兒子背影,搖頭嘆息。這兒子就是太過驕縱,總有一天,會因此吃到苦頭。

  想到這,他暗怪自己。若非年輕時沉迷武術,將小孩的教養一股腦丟給生性柔順的妻子,自己卻不聞不問,導致小孩無法無天。妻子壓不住,曾數度向自己訴苦,自己的回應卻是滿臉的不煩神情。

  最後,妻子再也不敢煩他。

  等到妻子過世,與這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兒子朝夕相處,驚覺他心胸竟如此狹窄時,悔之已晚。

  他中斷思緒,轉頭看到大頭愣愣發呆著,不禁嘴角上揚。

  「還不磕頭拜師

  大頭如夢初醒,大喜下急忙跪下,不斷用力地朝地響頭。

  「好,好,夠了,你已經磕了十多個響頭了。」風捲簾呵呵一笑。「等返回山莊,再正式拜師,你小名不雅,到時,我幫你改名換姓,將來代表山莊行走江湖時,才不失威風。」 

  「是,師父。」 

    

  淮陰霹靂堂「雷家」與西湖風華山莊「風家」,合稱「風雷豪門」,在江南武林各領風騷。

  兩家武功,各有獨到之處。雷家走剛猛路線,風家以輕靈為主。

  江湖玄學大師一柱大師曾經預言,若兩家合併,各取所長,互補不足,其武學將淩駕八大派之上。

  距離淮陰不到十里的洪澤盆地盛產硝石。

  雷家早年以走私買賣硝石發跡,賺到第一桶金後,漸漸插手各種能賺錢的買賣。

  但不管任何行業,只要有利益,就會引來一堆蒼蠅企圖分一杯羹。

  為了應付黑白兩道無止盡的勒索,雷家高薪聘請武林好手為護院,並花下重金,派遣門下子弟至各大門派,企圖成立自己的武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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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黃雍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